上海为什么会叫“魔都”?
1891年,20岁的熊本县浪人、满脸虬髯的“二天一流刀法”传人宫崎滔天渡海来到上海。当船进入长江,目接到中国大陆的风光时,他不由得百感交集不能自己,站在船头顾望低回,泪水沾湿了衣襟。在他的回忆录《三十三年之梦》中,宫崎滔天这样写道:“水天相连,云陆相接,陆地仿佛浮在水上一般,这就是大陆!也就是我在梦寐中憧憬已久的第二故乡。”从此宫崎滔天和中国大陆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,他成为孙中山的密友,直到1922年因肾病引发尿毒症去世。上海,对于当时的日本人来说,就是一个遥远的梦。
宫崎去世后的第二年,34岁的日本作家村松梢风踏上了他心驰神往的中国大地。上海之行让他的心灵受到极大震撼,亲切、喜悦、感激……诸般情感涌上心头,最后变成了一种舒畅的伤感,村松梢风怆然而下,上海唤醒了深藏于他心灵深处的梦。这种“文化上”仿佛回归故乡的感觉,让村松梢风写下了一本关于上海的书:《魔都》。
在村松梢风眼里,上海仿佛具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:租界和老城厢、基督教和佛教、西洋文化和东洋文化、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汇聚于此,各种文化、各种势力相互冲突又相互渗透,最终交织成一幅五光十色而错综复杂的妖魔世界……对这些来自岛国的日本人来说,这样广阔的世界真的具有极大的“魔性”!
村松梢风在日本只能算二流作家,但《魔都》这本小说所描绘和界定的上海形象,至今为大多数日本人所认可。“魔都上海”之名在日本不胫而走,成为一个时代的象征。鲁迅先生的好朋友、内山书店的老板内山完造先生写了大量的关于上海的文章,其中1941年出版的《上海风语》一书中就收录了一篇文章,名字就叫《魔都》。
说到内山完造,此处不妨扯几句闲话。前天我写了四川北路的四新食苑和余庆坊,根据上海民俗专家薛理勇先生的考证,内山书店在二十年代曾经就位于北四川路1908号——余庆坊的隔壁,也就是现在四新食苑的位置,后来才搬到山阴路。如今以汤团馄饨出名的虹口美食地标,当年竟是赫赫有名的内山书店,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变迁。
比内山书店更让人感叹的,是这座被人冠以“魔都”名字的城市。日本人在上海来了又走,然后又以外商的身份回来。而他们创造出来的这个“魔都”的名头,却像一个魔咒,萦绕在上海的头顶,难以摆脱。近年来,“魔都”简直成了上海的别名,取代了“沪”或者“申”这两个传统的简称。钢筋水泥、光怪陆离,更加让这座城市魔力四射。
今天是11月11日,这个原本平淡无奇的日子却因为商人的推波助澜而变得魔幻起来。光棍节?购物狂欢节?无论什么名字都透着一股魔性。动不动剁手,我看也是魔怔了。我想引用1974年内山完造先生在他写的《魔都》中的一段话来结束今天这篇小文:“光天化日下的掠夺绝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。绝不是开个玩笑、说个笑话能够获得过去的深刻的大问题。而我们现在正直接面对着这样的问题。这就是最近的上海情况。
唉!”